躲在“柜”里的同志 打开“柜门”有多难?

“有我们在，不孤单”

同志社交软件艰难中求发展

耿乐，淡蓝网CEO，同志社交软件blued（淡蓝）的创始人。成功获得3000万美元的融资让他最近频频亮相媒体。

电话那头，这个当过16年警察的男人语气平和，四处演讲奔波了一天，还要牺牲休息时间受访，但他没表现出丝毫不耐烦。

警察站长常被严打

耿乐很早开始关注同志心理健康，2000年创办网站“淡蓝色的回忆”。那时，许多人还把同性恋当成一种精神疾病，甚至是心理变态，一些同志自身也受舆论影响，出现自我厌弃的情绪。可想而知，创办并维持那样一个特别的网站，在当时有多困难，又有多么迫切。回想起那些“白天当警察，晚上当站长”的日子，耿乐有些感慨。“那时我们经常成为网络严打的目标。”低俗、恶心、流氓等脏水泼过来，让他颇感无力。

坚持到2012年，耿乐“出名”了。搜狐视频专访他并将视频放在首页，一些原本不熟的同事跑来围观他，在背后指指点点，上级也勒令他关掉网站。“心理压力很大。”无奈之下，耿乐办了离职手续，工作表现出色的他，当时已升任副处长。

这让许多人大跌眼镜，不明白他为何主动放弃大好前途，甘愿“不务正业”。为了淡蓝色梦想，他脱下穿了16年的警服，瞒着父母，直面无法预知的未来。

谈到被动向父母“出柜”，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迟疑：“强迫父母接受事实挺残酷的，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讲述自身感受，传达同性恋常识，然后给父母足够时间。”耿乐坦言，不清楚父母是不是真的接受，“但只要他们觉得，孩子不会因为同志身份而老无所依，就会更容易接受。”淡蓝的茁壮成长，让耿乐的父母渐渐放心了，也是中国的同志对社会传统观念的一次挑战。

关注公益初获认可

淡蓝真正被官方认可，源于艾滋公益——这是首个与政府机构合作艾滋病检测的民间NGO（非政府组织），成员们因为相似的命运而与前来做检查的同志有更强烈的共情。谈到同志艾滋病患者，耿乐有点难过，“一些感染者身受艾滋与同性恋双重歧视，精神压力巨大，甚至绝望得想自杀。”

因为艾滋公益，耿乐2012年获得了时任国务院副总理李克强的接见，从此成为淡蓝的重要背书，得到了官方的认可。

然而，对于“说到同性恋就会想到艾滋病”的现象，耿乐有些无力，“这是误解，艾滋与性取向无关，与不安全的性行为有关，但同志人群尤其是男同的性行为容易造成黏膜破裂，如果不戴安全套，感染风险大。公众的误解在于，同志感染率较高，加之媒体报道经常与艾滋联系，于是久而久之就会在两者间建立一种标签式的错误联系。”

在耿乐看来，同性恋无法获得与异性恋平等的婚姻权利，也是男同艾滋病率大大高于一般人群的重要原因。“这是社会问题，男同不被社会接受，只能生活在地下，不能光明正大谈恋爱，但他们有情感和生理需求，可能就去找一夜情，这非常危险。”

误解也与这一群体缺乏与社会有效沟通有关。“漠视是最大的歧视。”耿乐无奈地说，“人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同性恋者得不到良好的生存环境，只能伪装成异性恋。“形婚”几乎成为唯一选择。结果，数千万同性恋者可能伤害数千万无辜的异性恋者。”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

平和推动社会包容

不久前，库克“出柜”掀起轩然大波。“终于能解释iPhone6为啥这么容易弯了”，如此调侃似乎消解了库克勇敢放弃隐私的悲壮。耿乐笑言：“我倒觉得，把一个严肃话题变轻松一点也挺好。就像现在大学同学间常调侃‘好基友’，并不一定是说他已经接受同性恋了，可这种潜移默化的影响可能让他在今后更容易接纳同性恋者。”

耿乐认为，全社会对同性恋的接受度正在提高，“中国社会近几年越来越开放，互联网功不可没。”他两年前与总理交谈时说：“用互联网改善中国同志的生活。”

淡蓝有句口号：“有我们在，不孤单”，温情叙述透着淡淡伤感。“孤单”是许多同性恋者发现自己和多数人不一样时的感觉。无法与他人言说的困惑与惶恐，在缺乏沟通平台时更会被放大。他们求助于网络，来了解自己，寻找爱人。“建同性交友软件的意义就在于提供一个情感交流的平台。”

如今，耿乐正试图带领团队用平和的方式推动社会包容与进步。“现在多数关于淡蓝的报道都是从经济视角切入，我一直坚信，靠经济推动政策进步是温和可行的。让管理者看到这样一个庞大群体，然后去思考如何有针对性地提供更好的社会服务，不也是一件值得为之奋斗的事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