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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混混段小兵(又名:榆花开在雪中间)(5)

来源:心同网 作者:代雄弼 时间:2016-01-31 【投稿】 字体【

(又名:榆花开在雪中间)我是个私生子,母亲生我时只有18岁,父亲更只有17岁。我从小由爷爷奶奶抚养长大。9岁那年,我上小学二年级,班上转来个新同学,叫段小兵。三十年来,我和段小兵从相知、相熟,到相爱,经历了各种磨难,有着30载的爱恨情仇,诠释八十年代至九十年代男男之间纯真的爱情……

直到分开时,我才问:你奶奶最近还好吗?

段小兵顿了顿,说,我奶奶死了。

我楞一楞神,忙问:什么时候?

“奶奶后来病了,越病越重,送回乡下没多久,就死了……飞飞,我奶奶喜欢你哦,她病的时候有提到你。她嘱咐我回城后一定要去找你,替她向你道歉,我去了好几次,可惜你搬走了……”

我呆掉了。

7

我和段小兵相约去上学,他个高,扒着我的肩膀,我挎着他的腰,像两个被太阳追赶的影子,一摇三晃向前走。

他多次邀请我去他家。

我一直没答应,我害怕走进那栋青砖大瓦房,我怕我会想起他奶奶。

我甚至想,是不是我害死她了。

想到这,我就无比内疚,多好的一个老人。

后来,得知,他奶奶死后,为了安葬老人家,原来的房子卖了,现在住的是后买的二手小平房,我才决定去看看。

他家真的很远,在望江厂后山的坡上。

进院,有一只大狗,见我进来,一个猛扑,两只前爪搭在我胸前。

段小兵的妈妈双手在木架上绑着绳子。

段小兵介绍说:“这是我同学飞飞。”

“阿姨好!”我打着招呼。

她只是看了我一眼,算是回应,若无其事继续忙着手里的活儿。我怀疑他妈妈是不是哑巴呢。不过,我很快否定了,不久就传来了她咯咯咯唤鸡的声音。

我在段小兵的卧室把玩着他的健身器材,一个老男人咳嗽着进来了。

我放下器材,喊着爷爷好。

段小兵尴尬地笑了笑,说是他父亲,我吓一跳,仔细看了看,依稀还有当年的模样。

真是岁月催人老啊,没想到,几年没见,竟然憔悴成那样。

后来才知道,段小兵的父亲这几年有病,一直在打针吃药。

我不怎么愿意去段小兵家。

可能,一方面,那个可爱且喜欢我的奶奶死了,没有榆钱饭和榆钱煎饼可以吃。另一方面,我不喜欢他家现在的氛围。

他父亲病了,不是咳嗽,就是呆呆的坐着逗八哥,有气无力的样子,脸色还不好,又黑又瘦,我见着就揪心。

他母亲身体倒是不错,可是总阴着一副脸,不爱说话,见人爱搭不搭,不像他奶奶,看见我总是裂着嘴,笑眯眯的。

有一次,我和段小兵打完篮球,回到他家仰面倒在床上聊天,睡过去了,一直从中午睡到天黑,醒来,发现他母亲端着碗自己一个人坐在屋檐下吃饭。

我甚至怀疑,如果我们自己不醒过来,就算睡到第二天,她也是不会叫醒我们的。

段小兵说,他母亲就是这样,不爱说话,也不大管他。

后来,接触多了,发现他母亲其实很善良,也很勤劳,整天在菜地上忙活。蔬菜多的吃不了,也不拿去卖,就这么烂掉。

起初,我还会拿一些我爱吃的黄瓜、西红柿之类的回家。

后来,发现实在太多,怎么拿也拿不完,怕我奶奶发现端倪,我就直接上他家吃。

段小兵一会儿邀请我上他家吃韭菜荷,一会儿邀请吃南瓜饼。我要说今天就不去了吧,段小兵就万分失落:飞飞,你不去,我一个人吃多没意思!

我知道,那是孤独的。

由于和城市生活的格格不入,段小兵变的有点孤僻,他在学校几乎没有朋友。他太孤单了。

他父亲的孤单可以通过坐在屋檐下咳嗽或是逗八哥来排遣,他母亲的孤单可以通过在菜地劳作来排遣,他孤单只能通过不停对我好来排遣。

说来你都不信,他对我好到,什么好东西都留给我吃,我不吃,他就会生气,说还想不想长他那么高了。

如果身上有十块钱,他就算咳得吐血要死了,他也绝不会拿去买药,而是非要拉着我去买我喜欢的漫画书。

有一次,我定定地看着相框里他奶奶的照片,无意叹了口气说,唉,要再能吃上一顿榆钱饭该多好。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没过几天,段小兵兴奋地告诉我,他知道哪里有榆树了。

我说有也没用,现在又长不出榆钱来。

他说把树挖回来,种在望江厂的后山,明年春天就开花了。

我以为他就这么说说,谁知他还真扛着锄头,挖了一堆拇指大小的榆钱树回来。

段小兵说,他划船到江的对岸,走了很远,在一个小山坳找到的。还说,因为路途较远,怕我出什么意外,所以没要我跟着去。

我们把榆钱树种在望江厂后面那座荒山的坡上,种成一圈。离段小兵家不远。

段小兵说,以后就算他家搬走了,我们也可以一起上山采榆钱。

段小兵还把那棵最小的榆钱树栽在一个大花盆里,就像小时候养蚕一样,在家里精心养了一段时间,生日那天当礼物送给我,我还一直保留到今天。

那真是漂亮的一个榆钱树,好多小枝桠,绿油油的叶子挂在上面,就像女人的蓬蓬头,上面还喷了水,一串串的小水珠往下头。

我看着就喜欢。

我说段小兵,你干嘛对我那么好。

段小兵说,因为你是我这辈子最好最好最好的朋友。

他一连说了三个最好。

我真的被感动了。

我们经常去荒山照看榆钱树,给榆钱树施肥浇水,围着他们走一圈,边走边撒尿,美其名曰天然肥水。

我们还一起给这座荒山起名“断臂山(段弼山)”,我叫代雄弼,他叫段小兵。各取姓名中的一个字。

为了这个名字,我们讨论了很久,起初,我说叫“段代山”或者“代段山”,他说不好不好,“段代”和“代段”都不吉利,听起来有点像绝子断孙。

我又说不如叫“雄兵山”,我知道段小兵从小就梦想去当兵,和他爸爸一样,做个英雄兵。

段小兵想了想说,“雄兵山”固然好听也吉利,我看干脆叫“段弼山”,“段弼”谐音“断臂”,谁要上山来破坏榆钱树,让他下山摔断胳膊。

我说,这也太狠了点吧。

他说,那这样,咱俩约定每年上山摘榆钱,谁要失约,让他摔断胳膊。

我说,你咒我呢。

段小兵笑了,笑着说,你怕了?

我瞪了他一眼,有什么怕的。

说干就干,我们找来块大牌子,上面写着“断臂山榆钱林”六个大字,下面还有两行小字,一行是“飞兵约”:“飞住望江东,兵住望江西;相约采榆钱,违者自断臂”;一行是“路人劝”:“君欲摘榆钱,施肥请在先。若君不施肥,断臂休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