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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婚男嫁(5)

来源:网络 作者:许佑生 时间:2023-01-02 【投稿】 字体【

据说,那天我是在邱靖伟和一票同学的护驾下回家,迷迷糊糊昏睡了几天。我不断发着梦,有时感觉还枕在邱靖伟的怀里,而懒得苏醒过来。妈妈急死1,了除了每天准时让老爸为我打针,暗地还念着我给水底的鬼缠上,去庙里求了许多符回来化水,偷偷让我服下,嘀嘀咕咕骂着我那群夭寿死囝仔的同窗。

我想是真的给鬼上了身,但不是妈以为的那种水鬼,而是邱靖伟这个小鬼。我真想告诉妈,说区区几张符仔是驱赶不走他的,他那齐天大圣的本领,恐怕至少要差遣一整队天兵天将吧。

我回学校上课的第一天,芹菜高兴得鬼吼鬼叫,我的救命英雄邱靖伟呢,则远远拋给我一笑。下课时,我问他那天是怎么把我拖离水塘,他一径嚷着:“呵,你把我吓坏了。”

看他的神情,这一向不知害怕为何物的小子,似乎真的余悸犹在。

“你吓坏什么呀”我有点明知故问。

“怕你……真的淹死了。”

一股奇怪的滋味突然从我的心窝渗出,好比吞下整罐维他命C,酸甜呛人。“我才不会死咧,你不是说过你是我的小天使吗有你在,我就不会死。”

他讪讪笑起,看他那帅帅的脸漾起光灿,我心里竟掠过一个傻念头,如果要再溺一次水,我才得以重又枕回他那热呼呼的臂弯,让他一心挂记我担心我,那么,我还是心里一千个甘愿再淹一次。

“你真该学游泳的,要不要我教你”

哇,这人是在开口跟我定下生平的第一个约会,还是什么的

我知道妈死也不肯让我再近水了,所以我没敢告诉她,偷偷和邱靖伟娥好一个周日,跑去游泳池举行我隆重的首次下水典礼,泳裤还是自个儿跑到夜市买的呢。我因为期待看见邱靖伟光溜溜的上身,前一夜兴奋得睡不着。

邱靖伟浑似一尾热带鱼,一身黝黑漂亮的皮肤,和他一比,我像极了一条好笑的白带鱼。他的身子隐隐是个小男人了,不像我还是一个天可怜见的男孩,当我眼尖瞥见他泳裤的松紧带那儿,赫然纠着几根似貌似青疏体毛,立刻倒吸了几口气。

他在池里拉着我先漂浮一阵,不知是水的浮力,还是我的梦想成真,我觉得这一路把手交给他,好象走在云端散步。等适应了水性,他开始跟我解说手脚划水的窍门,见我一脸迷惑,就用不太标准的台语猛骂我“匏仔”,于是站到身后去,抓起我的双手,随他划前摆后,好让我体会个中的动感。

他的胸膛抵住我的后背,肉贴肉,我感到背部着了火。妈祖娘娘,原谅我使诈,故意装作抓不到要领,赖皮了整个下午,让他抱着我划了好一阵子的水。

出了泳池,看太阳快掉落了,我们赶紧爬上附近的堤防,席地而坐。晚霞映照满天红晕,邱靖伟的侧脸都是霞光,凉风习习吹来,我忽然感动得要命,这一刻是不是老天爷借给我的,待会儿我可能发觉一切不过是个梦我轻捏一下邱靖伟搁在堤岸上的手,才确定一切是真的,不是梦。

他看看我,一脸狐疑,我便问他:“你真的要当我的天使啊”

“我太坏了,不够资格当天使。”

夜色渐暗,堤岸这头的几盏路灯捻不亮,我和邱靖伟坐在黑沉沉中,不怎么看得清彼此的脸了。我问他家里的事,他起先还有些支吾,但天色墨下来后,也许多了一层保护色,他才开始聊得比较大方。邱靖伟的老爸年纪一大把了,是大陆撤退来台湾的荣民。他妈和他爸的年龄几乎是父女辈份,没几年跟人家跑了,丢下他们兄妹跟着差不多可当祖父的老爸。

我听得出他对离家不返的妈妈有股怨意,于是有一搭没一搭应着,“唉,女人是祸水,我将来就不打算结婚。”

他忽然转过面来,正对着我:“哇塞,你怎么跟我一样,我也想过将来不要结婚呢。”我简直像意外中了第一特奖,想不到他的心思竟与我同,难不成咱们这是珠胎悄悄暗结了但我的陶醉不够长寿,一瞬间就夭折了。邱靖伟说道:“嘿嘿,如果不结婚的话,就可以跟很多漂亮的女人在一起。”

我幽怨白了他一眼,乌漆抹黑中他反正是看不见,唉,就如同我的心事他也瞧不清一般。风有点紧了,袭上飕飕凉意,我朝邱靖伟缓缓挪靠近,宜到两人的手肘轻轻触碰在一起。

他的体温顿如夏天午后打了一记闪电传过来,登时驱了我的寒。他彷若也逐渐移近了整条水肘,迎着我的臂,我们没开口讲话,在无声中分享体温。

然而,回到了学校,邱靖伟就像变了另一个人,他仍对我阴阳怪气的,我们的关系又回到了好学生和坏学生那条壁垒分明的界线。学校似乎是个没有商量余地的舞台,他一旦上台去,就只能演他早被分派好的坏痞子角色,远远地与我对峙。

不过,只要出了校门,他就又是我的小天使了。就这样,我镇日在这一冷一热一甜一当中,荡过来又荡过去。

幸好在学校内,邱靖伟也并非六亲不认,他若有事通知,总会差遣芹菜当马前卒。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是个周末,芹菜偷塞给我一团纸条。邱靖伟的字迹每条线都在舞蹈,问我下午要不要跟他们去新店溪玩5。这还需要问吗

到了新店溪畔,一伙野猴子脱笼归山,个个全冲下溪河,作一窝鸟兽散。邱靖伟问我要不要下水,正烦恼说没带泳裤,不是我多心,我直觉邱靖伟此刻的表情,有点像小恶魔,他说:“那我们就一场穿内裤下水吧。”

我是决计不能让那现在比我还神经质的妈知道我又下水了,邱靖伟就提议那脱光好了,他低斜着眼觑我,见我别扭,补了一句“那我陪你就是嘛”,我的心都快迸出口腔。

他见我一直不作声,便勾着我的肩膀,往溪流另一头的竹丛处走去。走了一段路,远离一票同伴,邱靖伟停下来说:“好,没人了这里,怎样”

他的脸又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神色,杀人不见血,我不知闪躲,被他的笑刀不偏不倚捅中心窝。

他不等待我的回答,开始动手解皮带,一会儿工夫脱得只剩下内裤,然后双手及进腰带停住,既像在待我一声令下就尽卸了,又彷佛等候我赶上进度。我急着说不游啦不游啦,邱靖伟泄气地看着我,对我的临阵脱逃瘪起嘴来。

好嘛好嘛,他那失望的表情,在我心坎1最软的地方电击了数下,我全无招架之力,只好不情不愿解起钮扣,那条短裤真像有千斤重。我的余光感到邱靖伟弯下腰,一条明晃晃的人影就杵在那儿,他真是脱得一丝不排了。我不敢往他那边瞧,赶忙脱光了,顾不得内裤随地一扔,光烧屁股一般冲下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