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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恐同!从说出我们的故事开始

来源:阿强同志 作者:阿强 时间:2022-05-17 【投稿】 字体【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跳脱出各种各样的道德规训和压迫,敢于打破“人活脸,树活皮,活得就是一口气”这种内化的恐惧,不再为了他人看法而自我委屈。2001年,第三版的《中国精神障碍诊断与分类标准》,将自我和谐的同性恋从精神疾病中剔除,又搬掉了同性恋头上的另一座大山,自此开始,中国的同性恋既不违法,也不属于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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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何满说要合作举办非虚构写作培训班的时候,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自2017年《网络视听协会》的规定出台后,性少数社群的声音,在主流的媒体上几乎处于失声的状态,越来越难以被听见、被看见。

如果我们的故事不能被更多人听见和看见,理解就无从谈起,人们的理解是建立在一个个鲜活生命的基础上,人们因为你的经历和故事引发共鸣,而不是一个抽像的概念,这也是为什么出色伙伴十年前就开始与门户网站合作,讲述性少数人群的故事,拍摄并传播这一群体的视频。

我自己在这个领域工作了二十多年,我相信看见的力量,并无数次见证了因为看见,而带来的改变。

1998年,我就是因为“看见”了同性恋网站,一夜之间接纳自己的。还记得那天,我在SOHU的网站分类里点开“两性”,然后点了“男性”,然后看到了“异性恋”和“同性恋”的分类,我鬼使神差的点了“同性恋”,看到了300多个同性恋网站,其中一个网站上说,李银河教授的研究显示,5%左右的人是同性恋,中国有5000万左右的同性恋者。

我清晰的记得,当时长舒了一口气,“天啦,有这么多人,那我还怕个鬼啊!”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自己是一个特例独行的怪人,一直被孤独感包围。

我还是不太相信,真有这么多同性恋吗?他们在哪里?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告诉我?

我决定在一个交友网站上写下自己的资料,呢称起名叫“小伙子”,那一年我20刚出头,确实是小伙子,我留下了手机号码,不到15分钟,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的来电,一个男人在电话里说,“你是小伙子吗?” 我说,“是的”,他说在某个交友网站上看到了我的信息,听到这句,我又兴奋又害怕的挂了电话,我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有很多同性恋,这是真的。

那一天是我身为同性恋者的解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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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读写作班学员的作品时,有几次感到莫名的兴奋,就像我当年接到那个陌生男人的电话时,那种掩饰不住的,知道有很多同类存在的感觉。

我读到广重河跟他妈妈出柜时,他妈妈一会儿打电话来骂他一句,一会儿又挂掉,然后再打来骂他,再挂掉,我忍不住念给办公事的同事听,大家哈哈一笑,说“就是这种感觉”。

我看到同风写的,在图书馆电子阅览室浏览网页时打开新闻网站做掩护,旁边有人经过,赶紧切换屏幕。是的,“就是这种感觉”。

广重河说,他跟男友同居时,“两次卷铺盖走人”, 一次因为男友同学来家里寄宿,一次因为男友妈妈来广州陪他过春节,他都得搬走。”将我和他居住的‘家’打扫成独居的模样,对家人、朋友、同事伪装单身异性恋。”

同风删了第一次约会对象的联系方式:“我和他都觉得这样交往是一件见不得光的事,肯定不会有结果的。我想,我可能只是一时好奇,慢慢会喜欢上女人的。当时更担心的是怕被其他人发现,第二天就删除了彼此的QQ号。”

这些细节读来心酸。同学来了,男朋友需要搬走,关系是不能曝光的,是不能被看见的,是要刻意隐藏的。甚至自己都觉得这种隐藏是必要的,是正当的。

在我成长的那个时代,很多同性恋在伴侣跟异性结婚后,一边诉苦流泪,一边为对方寻找理由,认为走进异性婚姻才是正道,同志情感是“免子的尾巴长不了”,在北方,同性恋原来也被称为“兔子”。对自我身份的恐惧,在想要与害怕之间自我纠缠与搏斗,是很多80年代之前的同性恋的共同经历。

读这些作品,就像在看打怪故事,和浓缩了的成长经历。解决了自我认同,还有对疾病恐惧,还有情感磨合,还有社会规训,还有家庭接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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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广重河曾问他妈。

“人活脸,树活皮,活得就是一口气” ,他妈妈回答说。

“我觉得是做自己,做自己感兴趣的事,做有意义的事。”这是广重河的答案。

从1997年开始,中国的《刑法》删除了流氓罪,这个曾压在同性恋头上的“口袋罪”的去除,相当于搬掉了同性恋头上的一座大山。

2001年,第三版的《中国精神障碍诊断与分类标准》,将自我和谐的同性恋从精神疾病中剔除,又搬掉了同性恋头上的另一座大山,自此开始,中国的同性恋既不违法,也不属于疾病。

再加上近二十年,城市化的进程,市场经济的发展,让我们有了更多的机会离开熟人社会,通过努力决定自己的命运。在大城市、陌生人的世界里,我们有了更大的空间做自己。我们与上一辈对人生的理解已迥然不同。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跳脱出各种各样的道德规训和压迫,敢于打破“人活脸,树活皮,活得就是一口气”这种内化的恐惧,不再为了他人看法而自我委屈。

我们写作班的学员,经历打怪升级,都已经是志愿者,他们解决了自己的问题,开始关注这个社群,帮助别的的性少数家庭,“做有意义的事情”,为很多还不敢活出自我的人,树立一个可见的榜样,尽管他们并不想成为谁的榜样,这就是看见的价值。而书写,记录自己的故事,就是为这个时代,为难以被听见的人群留下声音。

我喜欢这些作者的真诚,他们不介意讲自己从小的打扮,讲头一次“约炮”的经历,讲半夜被赶出宾馆的尴尬,连得了性病,交了阳性男友,都毫无保留。他们的文字不一定有多么精致娴熟,却贵在真诚动人。

希望这些文字能被更多人读到,也希望更多的人能“做自己”,对一些人来说,做自己还是一个奢侈品。(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