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我心 作者：鱼翔楚天(248)

靳楚歌领着他先去浴室冲洗过身子，然后来到泳池边。因为不是周末，又是就餐时间，所以这个时候池内的人不是很多。靳楚歌去租来一个救生圈扔给薛志钦，说：“你套着这个在浅水区试下水，我先游个一两圈。”说完潜入水中，双腿在池壁上一蹬，滑出老远。他憋住一口气，手脚谐动劈波切浪，等薛志钦看到他冒出头，已游过了泳池中心。

薛志钦坐在池边，双脚探入水中，温温的，像是夏日傍晚经过一天日晒之后的池塘，但是水更清澈，满池碧绸涌动。

靳楚歌很快游了回来，抹去脸上的水珠，不无炫耀的问：“姿势还优美吧?”

薛志钦点头：“对青蛙和狗游泳的动作模仿得相当到位。”

“你就不能真心实意的说点好听的?”

薛志钦笑道：“你的动作是挺标准的呀，我狗刨也不会呢。”

“我哪有狗刨啦。”靳楚歌知他是在取笑，拍拍手张开臂膀说：“别在上面坐着，下来吧。趁着现在人少，等下人多了就不够地方你扑腾了。”

薛志钦小心翼翼的跳进水里。池边水甚浅，刚过腰，他试着往前走几步，感受到水的浮力，就像在太空中漫步，如果用力轻一点，整个人就会直接浮起来一样。靳楚歌紧跟在身边张着双臂护着他，防止他一不小心滑进深水区，一边口授着浮水的要领，从最入门的东西讲起。

薛志钦依着他的话，深吸一口气，四肢放轻松，慢慢后仰。靳楚歌手虚弱托着，不住的鼓励说：“慢一点慢一点，别急，不要着急……”

薛志钦脸向着他，欢笑着，继续后仰，四肢持续放松，像是真的快要浮起来。然而心中突然一个闪念，都仰到这个程度了，怎么还没碰到靳楚歌的手，他该不会已经偷偷抽走了吧，立即慌神，身子一沉，池水从口鼻中猛的灌入，呛了好几口水。

靳楚歌赶紧的抱起他，往池边挪近两步。待薛志钦清掉耳鼻中的水，眼泪汪汪的抬起头，不禁笑道：“说了不要着急。教你溜冰也是这样，还没会走就想着要跑。”

薛志钦质问道：“你松手了吧?我碰不到你的手当然心慌啦，心一慌肯定会呛水呀。”

“不要从一开始就想着有人保护，养成习惯就难得学会了。”靳楚歌道，不容薛志钦反驳，“别人可能不会这样，但你肯定会这样。你看你溜冰学了多久?”

“那我还要你干嘛?”话出口薛志钦敏感的觉得意思不对，赶紧又道：“那我还要你教干嘛?”

“教你是为了你学会自己游泳，而不是让你依赖我才会游泳。”

靳楚歌是言者无心，薛志钦却听者有意，心有所悟，但并不说出来。

薛志钦说：“那我套上救生圈自己试试吧。”

靳楚歌说：“行。你小心点，别离池边太远。我再去游一圈。”

眼见着靳楚歌才真像一条鱼似的拨水而游，一般的自由自在，一圈一圈变换着不同的姿势，像是有意向薛志钦证明他所知绝不仅仅是蛙泳和“狗刨”而已;薛志钦将救生圈套在胁下，像个橡皮鸭子似的扑腾着双手，激起老大的水花声响，身周的水一荡一荡的，从各个方向推耸着他的身子。小心的依次的逐渐抬起两条腿，靠着气圈的浮力，居然真的能整个的浮起来。于是慢慢的调整着自己的姿势，将身体的重心往上移，腿果然像木头一样轻轻露出水面。那一瞬间，他真想呼喊，可又怕泄了这口气人又会沉下去，于是屏气静声，只觉着水波不息，浮浮沉沉的承载着他，让他感觉自己就好像一片随波逐流的叶子。

泳池顶是透明的玻璃，可以看见天空，虽然室内开着顶灯，还是能够看见暮色中早起的星辰数点。霎那之间，有些熟悉或者向往的感觉纷涌上心，如载沉载浮在无边无际的大海，又好似飘荡在充盈着风声的天空，自我收缚在一点，又无处不在。就是这样的感觉，往往让人混淆了回忆和现实，心神恍惚。

(八十六)

靳楚歌悄悄潜到薛志钦身下，趁他漂浮得正惬意的当口，忽然站起来，这身体的独木舟立刻就倾翻了，他还来不及惊呼，整个人就被靳楚歌横腰端在手里。波浪推着他们往前走，靳楚歌靠池壁站定，嘿嘿笑着，将他托出水面。薛志钦又呛了水，那股辛辣的滋味让他如同被灌了辣椒水一般的难受，鼻子又胀又痛，好像都快要喷血。他捏着鼻子，好一阵才缓过气来，气恼的大声道：“要死啦!”

靳楚歌仍旧在笑着，道：“有我在，你不会的。”

“我会被你谋杀掉的。”薛志钦挣扎着自己站起来。

靳楚歌摘去他身上的气圈，说：“来，咱们再开始学吧。”

“不要了!”薛志钦实在是怕了口鼻入水的感觉，虽然那只是一霎那的惊恐。明明着手有物，却无从借力，比置身在虚空中还要无助，似乎只有无止尽的沉陷。这感觉太让人不适。

靳楚歌无奈站在水中，薛志钦不管他如何说，就是不肯再下水，只让他自己去游。

靳楚歌坚持道：“你下来!这次我真不会放手!你相信我好吧?”

“这话听着耳熟。你叫我溜冰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然后又放手，害我狠狠摔一跤。没把我摔死，就想换个方法把我淹死?”

靳楚歌感觉就是百口莫辩，拗不过他的固执，不再多言。薛志钦枯坐一阵，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再多尝试一下，复又跳回水中，只是不肯让靳楚歌近身，面向着他，依着救生圈飘摇沉浮。

人渐渐多了起来。几个小孩身上套着救生圈，绕着水池奔逐嬉戏，尖声欢叫;近处几个男生在打水球，同样发出很大的喧响。靳楚歌不作理会，却听薛志钦急道：“呀，小心，他们把球打过来了。”话音刚落，靳楚歌就被水球砸到了背，根本来不及反应。好在这充气的软塑胶球甚有弹性，并不叫人感觉疼痛。

靳楚歌回身拾起球，茫然的看着那一伙人，其中一个冲他挥手示意，大声的说着对不起，另几个一齐拍手，纷纷出声邀请他加入游戏。靳楚歌摆摆手，将球给他们扔回去。

薛志钦问：“他们认识你?”

“不认识。”靳楚歌环扫一圈，那几人年纪都在二十左右，看样子应该是学生。确定彼此并不相识，又对薛志钦说：“咱们继续吧。往那前面去一点，还有块空地方。”